“霞树珠林暑后新”——郑盛龙画荔枝及其他

林懋义/文

　　他从“福建画乡”仙游走出来，踏上了自己的人生艺术艰苦的旅程。十几年了。他从仙游师范毕业当了一段中学老师，而后考入厦门大学艺术学院，从大学到研究生，其间又到北京中央美术学院深造，现在厦门大学工作。他就是郑盛龙。

　　从眼前十多件作品看，我惊奇他笔墨的稳健老到，体势奇巧，造意幽深，韵味淡远。他似乎专注于山水、荷花，特别是荔枝的写意。

　　“红垂荔子千家熟”。郑盛龙是在荔枝园打滚长大的，他熟悉荔枝，他笔下的荔枝是长在树上的鲜果，而雨后水淋淋的红艳艳的，有以四屏条合绘的千年古荔，那枝干的古拙的涩笔，那枝头一串串的饱满丰硕，气势磅礴，十分壮观。《果是家甜》大概可算是他荔枝画的代表作。山崖一角伸出一剪荔枝，颗粒饱满，红色间以石青，色调冷热相辅，质感很强。下方是波光潋滟的木兰溪水，仿佛是荔枝艳色红颜在临波照影。山崖下处伫立一小鸟，正伸长脖子，大约是看水中有小鱼？山岩淡墨涩皴，用笔简练。整幅画面动静相宜，意境悠远；左角留下空白是木兰溪的悠远，或给读者留有暇思幽想的空间。画家把眷恋家乡的情愫渗入笔墨之中，也勾动我的乡恋！“陈家紫，宋家香，前人种树后人尝。试看丹荔美于酒，仙客谁还忘梓桑！”（老画家朱成淦先生一九八一年写丹荔与酒并诗送我）画是主客观对立统一的产物。无形则神将安附？但毕竟以画家主观抒情为主，才能使笔下万物生情。读盛龙荔枝，一见钟情，经久难忘。

　　郑盛龙处理繁简笔法有他独特之处，他笔下的荷花似乎多用繁笔处理，疏密簇迭，参差取势，无一支挺拔之秀，画荷塘，像杨万里的“接天莲叶无穷碧，映日荷花别样红”的勃勃生机。那带雨含露的叶片，那万绿丛中的红花，除花之外几乎全用水墨写意，构图繁而不乱，层次分明，意态韵味隽永。我从中品味到画家对艺术追求的旺盛向上的意志。他画的荷叶大都向下舒张，有着雨露润泽的质感，也许寓有画家自谦的意绪？这种情绪也表现在他的梅花造意中，疏影横斜，枝繁花茂，浓近淡远，让人感受到暗香浮动月黄昏境界。“繁而不乱，简而不空”，才是“妙裁”，方为“得势”。

　　盛龙的山水，我喜欢《中国文物世界》（一九九五年九月号）上发表的三幅，笔简意远，很有文人画的特色。《太行山下》、《河北涞水野山坡即景》虽是写生，用笔古拙，意奋笔纵，有大气势，造意淡远，耐人寻味。眼前两幅，一写蓊郁的夏山，间以泼彩，使丛林青翠欲滴；一写秋山，皴法自然，山势奇峻，一涧水从山间泼出，石径斜上深山，丹枫丛林中有人家数处，使静中有动，造就“霜叶红于二月花”的生机，构图险而不恶，满而不塞。

　　郑盛龙的画作多次参加国家级大型美展、获奖并在海内外展出和刊登，得到国画界名家的好评。我对画是门外人，只谈读画感受，无法无度。我高兴的是他从“画乡”走出来，抛弃了传统的因袭的负荷，以扎实的步伐，走自己的路。

　　我们家乡蔡襄（一零一二至一零六七年）有《净众院尝荔枝》诗云：霞树珠林暑后新，直疑天意别留春。京华百卉争鲜贵，谁识芳根著海滨？愿借此诗赠盛龙，并作本文结束；这诗写的似乎不只是品尝荔枝！。

（林懋义 福州大学厦门工艺美术学院教授）